日本低欲望社会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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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学者大前研一去年出版了一本名为《低俗社会》的畅销书，引起了中国读者的极大关注。大千认为，日本多年来的经济困难是由需求疲软造成的，这与整个社会，特别是年轻人的低欲望有关。这些低欲望体现在:没有消费，即使利率极低，人们也不买车。不买房，汽车尤其是豪华车的销量下降，住房拥有率继续下降；没有投资，即使日本的个人金融资产高达1700万亿日元，股票的股息率也远高于存款，但没有人投资股票；缺乏事业心，得过且过，在公司晋升的欲望远低于上一代；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家”文化盛行，它满足于“穷而全”。许多人在便利店里一日三餐；在个人生活中，许多人不爱，不结婚，不生孩子，从电子游戏中寻找快乐，生育率很低。

千代认为传统经济学对日本来说是完全无效的，问题的解决只能从“心理经济学”的角度来寻找。为此，他从政治、经济和社会方面提出了许多政策建议。例如，改革导致了过度平均主义的税收制度，刺激了人们的奋斗精神；制定切实可行的移民政策，同时，摆脱“中央政府”权力过度集中的弊端，激发地方经济发展的积极性，等等。

中国人已经通过媒体了解到大千所描述的日本欲望低下社会的症状，但大多数人对这种状况形成的原因感到困惑。大前研一还哀叹日本小说《坂本上的云》描述了一群年轻人努力让日本与欧美国家相匹配的故事，但今天大和民族的大多数年轻人的基因都发生了变化。原因是什么？理解这个问题有两个关键点，一是泡沫经济的破灭，二是人口的萎缩。当然，两者之间有一定的关系。

在泡沫经济时代，日本社会显然充满了信心和旺盛的欲望，但正是这种不正常的发展为快速进入低欲望社会埋下了祸根。在泡沫经济时代，日本人的信心极高，他们花很多钱，他们的消费是为了争夺财富。泡沫破裂后，实际收入增速放缓甚至下降，名义收入下降更为普遍，这使得那些以线性思维为主、高贷款买房的家庭背负了沉重的债务。年轻一代看着父母在沉重的债务下艰难成长，这给他们的成长留下了心理创伤。因此，在新生代成为经济活动的主力军后，消费和买房的欲望基本上消失了。此外，日本企业实行年度工作序列制度。经济恶化后，为了节约成本，不触及高级员工的利益，一般采用劳务派遣制度来雇佣收入远低于高级员工的年轻人。这种代际不公平导致年轻一代的经济状况无法与老一代相比，年轻人的信心受挫，进取精神、消费欲望和投资欲望大大降低。

同时，生育率下降，低于1970年代中期2.1的正常更替水平。发达国家的生育率普遍下降，但日本的问题是，1990年代初生育率降至1.5以下，无法有效恢复，这与泡沫破裂有关。经济困难降低了人们的生育意愿，而人口问题加剧了经济困难，使问题更加无法解决。

为了应对这些困难，日本已经将货币和财政政策运用到了极致。当代经济学发现，货币政策长期不能促进经济增长，而且是中性的，这一点已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巴罗-李嘉图等价定理表明财政政策也是无效的，但这个定理是建立在严格的假设基础上的，并且在现实中没有发现任何例子。日本的情况非常有趣，这可能是这个定理在现实中的第一个例子。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政府债务/gdp比率大幅上升，长期位居世界第一，目前为250%，远高于债务危机中的希腊。这种情况对于文化素质高、忧患意识强的日本人来说是不可能产生重大心理影响的。长期的困难使人们形成了“理性预期”。许多人意识到政府债务将通过税收来偿还，所以政府债务和个人债务是一样的，等价的。在我看来，这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财政刺激不能推动社会走出“低欲望陷阱”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么，中国有朝一日是否会陷入低欲望的陷阱呢？

不难看出，中国社会仍然充满着进取精神，通过奋斗改变命运仍然是年轻人的主流。一方面，这是因为中国仍处于上升期，不像日本，当泡沫破裂时，上层阶级固化了，人们的心正在死去；另一方面，中国社会的贫富差距比日本大得多，社会发展呈现出分化现象，这将刺激年轻人向上爬，而日本社会的普及和法治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年轻人“出人头地”的雄心。

低欲望社会的形成需要两个条件。首先，通过斗争改变命运的希望渺茫；第二，没有斗争就有基本的保障，没有冷酷和气馁的危险，精神上不会受到很大的压迫。一个有高度欲望的社会通常有两个前提。一是斗争仍有回报，也有机会改变命运。二是不奋斗，在物质上和精神上都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比较这些条件，我们可以相信中国社会短期内不会进入低欲望社会。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低欲望社会的症状与我们无关。如果我们仔细观察，我们可以看到它的一些症状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我们周围。原因之一与住房有关。对于竞争力一般、缺乏家庭支持的年轻人来说，基本上不可能通过自我奋斗来购买自己的房子。一些年轻人看到他们的亲戚和朋友背负着沉重的债务，过着沉重的生活，他们的价值观不可能被改变。因为不管你工作多努力，你都无法实现传统意义上的家庭事业。最好是一个“佛教徒”的年轻人，不要重蹈上一代的覆辙，无拘无束地快乐生活。既然爱情、婚姻和孩子都是高度束缚的，很难遇到物质问题，那就干脆不要了。这种现象甚至不仅仅是一种目标现象，而是得到了一些数据的支持。

日本经济经历了从燃烧石油到泡沫破裂、从渴望到陷入低渴望的转变，这似乎太突然了，逆转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但其内在逻辑是清晰的。因为泡沫破灭后，泡沫中的问题不会在镜像中逆转，当阶级变硬，整体繁荣基本实现时，就没有强烈的追求欲望，特别是不愿意生育，这是青年人在个体层面做出的理性选择。

中国的生育率下降得太快了，应该引起高度重视。它是否包含一些低欲望的因素值得深入研究。为了避免出现一个低欲望的社会，核心是让年轻一代感到有希望。因此，无论是房价、养老金制度、金融问题还是阶层流动性，都必须具有前瞻性，至少要考虑其对未来两三代人的影响。这是日本经验中最重要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