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涛：“双循环”战略的背后深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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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涛，中国银行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最近，中央政治局常委提出了“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模式，引起了广泛关注。中央政府此时提出的“双循环”战略有什么意义？新的发展模式将如何影响中国经济的未来发展？

cwm50论坛高级研究员、中银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管涛认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意味着要充分发挥在地方疫情防控方面取得重大战略成就、在经济复苏中发挥带头作用的优势，充分发挥国内产业齐全、市场潜力广阔的优势，稳定企业和就业的基础市场，减少外部冲击带来的挑战。也就是说，我们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坚持以供给面结构改革为主线，坚持以改革开放为动力，促进高质量发展，维护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大局，争取对外交流的主动权。

通过国内国际“双循环”，促进改革开放相互促进，以“内循环”支撑“外循环”，以“外循环”驱动“内循环”。

5月14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首次提出，要充分发挥中国的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以下简称“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新格局。随后，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全国人大分组讨论时，进一步阐述了“双循环”特别是国内大循环的主要内容。中央政治局7月30日会议(以下简称“7·30”会议)再次强调，要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新格局。本文在学习“7·30”会议精神的基础上，谈了几点体会。

扩大内需是以国内流通为主体的核心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借鉴日本和亚洲“四小龙”的成功经验，逐步确立了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然而，自1997年以来，东南亚货币危机逐渐演变为席卷全球新兴市场的亚洲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发展产生了负面影响。

1998年2月，《关于转发国家计委关于应对东南亚金融危机和保持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意见的通知》指出，要“在扩大内需的基础上加强基础设施建设”。这是中央文件首次提出“扩大内需”的政策。同年2月底，党的十五届二中全会指出，应对亚洲金融危机最根本的是做好国内经济工作，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努力扩大内需，充分发挥国内市场的巨大潜力。

在此背景下，中国政府果断地将1993年宏观调控以来实施的适度从紧的财政货币政策转变为积极的财政货币政策，努力扩大国内消费和投资。1998年和1999年，消费和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增强，较好地抵消了外部需求对经济增长的拖累。1998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扩大内需、开放国内市场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立足点和长期战略方针。2002年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再次强调，扩大内需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长期和根本立足点。

随着亚洲金融危机影响的消退，外部需求对中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逐渐恢复。2003年至2008年，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达到50%以上，2006年至2008年，外贸顺差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超过6%。2006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中国国际收支的主要矛盾已经从过去的外汇短缺转变为贸易顺差过大和外汇储备增长过快。会议指出，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必须正确处理投资与消费、内需与外需的关系。最根本的是扩大国内消费需求。当前的工作重点是调整投资、促进消费和减少过剩。

2008年底爆发的全球金融海啸，再次凸显了扩大内需战略的重要性。2010年底，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计划的建议》，把扩大内需放在首位，这也是第一次单独纳入五年计划的建议。党的十八大在2012年提出推进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其中之一就是牢牢把握扩大内需的战略基础，加快建立扩大消费需求、扩大国内市场规模的长效机制。2017年底，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没有提到扩大内需的概念，而是提出要完善促进消费的体制和机制，增强消费在经济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深化投融资体制改革，发挥投资在优化供给结构中的关键作用。2018年底和2019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基本上延续了这一提法。

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经过20多年的不懈努力，中国经济增长更加稳定和多元化，经济增长由过度依赖投资和出口转向消费、投资和出口协调发展。截至2019年，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为31.9%，比2012年下降13.5个百分点。2013年至2019年，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平均为60.5%，比2008-2012年提高了6.4个百分点；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39.4%，下降17.6个百分点；外部需求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平均为0.1%，增长11.1个百分点。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扩大内需的战略要坚决执行。“七·三十”会议在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和部署下半年经济工作时，进一步强调要牢牢把握扩大内需的战略基础，大力保护和激发市场主体活力，扎实做好“六个稳定”，全面落实“六个保证”任务。

“双循环”战略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7·30”会议指出，当前经济形势依然复杂严峻，存在很大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我们面临的许多问题都是中长期的，必须从持久战的角度来认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新格局。可见，“双循环”已提到中长期战略层面，应纳入“十四五”和2035年远景规划。

一个战略需要从提出到落地的毅力和长期成功。中国制定五年和长期目标规划的做法本身就是有中国特色的国家治理优势。目前，中国已初步形成了经济内外均衡协调发展的格局。例如，去年经济增长率比上年下降0.6个百分点，其中投资和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比上年下降0.9个百分点，外部需求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反弹1.2个百分点；上半年，经济增速同比下降7.5个百分点，其中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下降6.5个百分点，而投资和外部需求仅分别下降0.1和1.3个百分点。

今年上半年，中国在协调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第二季度经济复苏明显好于预期。然而，经济发展面临的内外挑战仍然是前所未有的。4月8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作出重要判断，面对严峻复杂的国际疫情和世界经济形势，我们要坚持底线思维，做好应对外部环境长期变化的思想准备和措施准备。“七·三十”会议进一步指出，当前和未来，中国发展仍处于战略机遇期，但机遇与挑战并存，有新的发展和变化。今天的世界正在经历一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巨大变化。和平与发展仍然是时代的主题。与此同时，国际环境日益复杂，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明显增强。

以国内流通为主体，就是要充分发挥地方疫情防控取得重大战略成就、经济率先复苏的优势，充分发挥国内产业齐全、市场潜力广阔的优势，稳定企业和就业的基础市场，减少外部冲击带来的挑战。也就是说，我们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坚持以供给面结构改革为主线，坚持以改革开放为动力，促进高质量发展，维护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大局，争取对外交流的主动权。

当然，把握扩大内需的战略基础不是简单的重复过去，而是要巩固和发展2015年以来供给侧结构改革的积极成果，坚持结构调整的战略方向，更加依靠科技创新，完善宏观调控的跨周期设计和调整，实现稳定增长和风险防范的长期平衡。5月2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分组讨论中指出，满足国内需求应是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加快构建完整的国内需求体系，大力推进科技创新等方面的创新，加快推进数字经济、智能制造、生命健康、新材料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形成更多新的增长点和增长极，努力打通生产、流通、消费的各个环节。笔者认为，这将有助于加快全国统一市场的建设，形成国内有效投资和有效消费相互促进的循环。

以国内流通为主体，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础，不是闭关锁国，主动脱钩，而是进一步扩大高层次对外开放，特别是从商品和要素流动开放转向制度开放，开放国家进行建设。2013年至2019年，中国消费品零售总额占美国零售总额和食品服务销售总额的比例上升18个百分点，达到80.6%，国内市场增长潜力巨大。我们要继续推进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不断优化经营环境，“走出去”与“引进来”并举，“扩大进口”与“稳定出口”并举，开创中国“世界工厂+世界市场”的国际分工与合作新格局，稳定外贸和外资基础市场，提高中国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性和竞争力。此外，通过国内外“双循环”，促进改革开放相互促进，以“内循环”支撑“外循环”，以“外循环”带动“内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