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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念生。
照片由罗彤提供
埃斯库罗斯六种悲剧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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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念生翻译的古希腊戏剧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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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雅典的一幕。
中国形象
1979年深秋的一个晚上,北京政治协商会议的礼堂和剧院灯火通明,观众鱼贯而入,期待着一场不寻常的戏剧的开场。
那一年,我十岁。这是我第一次走进CPPCC的礼堂。虽然我不明白其中的深刻含义,但我也被这种庄严的气氛所感染,悄悄地坐到了我祖父的后面。人们低声说,不愿破坏现场的气氛。我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那晚是希腊国家剧院的艺术家第一次在中国演出,他们将向观众展示古希腊著名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的代表作《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这部作品的中译本的译者是我的祖父罗念生。
多事之年的翻译之旅
那时,中国正在向世界敞开大门。在戏剧领域,国内艺术家首先想到了希腊。希腊国家剧院的同事们很快作出了回应,他们在1979年8月初排练了埃斯库罗斯的著名戏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因此,希腊欣然接受了同年10月在中国演出的计划。在金秋时节,希腊戏剧艺术家们游览了上海、南京和北京。当然,我爷爷对他们的到来最兴奋。
罗念生《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的中文译者前言是“1939年11月5日,峨眉山东麓”。当时,在抗日战争期间,我的祖父和四川大学、武汉大学一起去了峨眉、乐山、成都等地,艰难地教授和翻译古希腊戏剧。伴随着他的是昏暗的油灯,远处飞机的轰鸣声,以及不时响起的警报。《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翻译的。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是埃斯库罗斯的三部曲之一,以希腊神话人物普罗米修斯为主题。它讲述了普罗米修斯因为给人类火而受到宙斯的惩罚,但他始终坚持帮助人类是一种正义的行为,通过不畏艰险和坚定的斗争。普罗米修斯坚信有一天正义会战胜暴力。
在饱受战争摧残的岁月里,他投身于文学,埃斯库罗斯作品中的英雄们及其精神力量极大地鼓舞了他的祖父。他更坚定地致力于文学创作和研究,发表了《希腊随笔》、《芙蓉城》等散文,翻译了欧里庇得斯的悲剧《特洛伊女人》和埃斯库罗斯的悲剧《波斯人》等古希腊戏剧。这些作品不仅让中国人民领略了希腊文化和古希腊戏剧的魅力,也启发和鼓舞了经历过战争磨难的中国人民。
承担起中国文人的责任
1904年,我的祖父出生在四川省渭源县莲街场庙坝,周围是青山和竹林。村民一般从事两种生意,植树或采矿。童年时,我的祖父热爱诗歌,阅读古籍,对田野和乡村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放学后,他经常和朋友去水边钓鱼,还去山里打猎。作为一个孙儿,我真的无法想象我那迂腐的祖父能变成“孩子们的国王”,在群山和绿色的田野里奔跑。我只能从他的散文集《芙蓉城》和诗歌集《龙的唾液》中找到一些痕迹,想象一下一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是如何离开大山深处,告别四川,漂洋过海,出国留学,依恋希腊的。
我在北京学习的时候,我的祖父读了第一篇英语课文《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这是古希腊文学名著《伊利亚特》的英译本。就这样,古希腊戏剧闯入了他的世界。后来,他放弃了美国学位,去了希腊学习,成为第一个在希腊学习的中国人。古希腊文学内容丰富,典故众多,但我祖父坚持了60多年,毕生致力于研究古希腊文化,促进中希文化交流。1987年12月,我的祖父作为第一个系统地将古希腊戏剧翻译成中文的中国人,获得了希腊雅典科学院颁发的“最高文学艺术奖”。当时,全世界只有四个人获得了这一荣誉。
他对翻译的执着也源于他对祖国的热爱。祖父经常借用古希腊反侵略战争的作品来表达他对日本侵华的愤慨,并以古希腊英雄的故事来激励中国读者。离开20年后,他回到了家乡,他的祖父投身于没有硝烟的文学战场。战争的入侵和生活的尴尬并没有使他放下笔墨,而是激起了他内心对正义的渴望和战胜苦难的战斗精神,这被认为是一个正直的中国学者对祖国的责任。
祖父曾经写过一首诗:“我永远不会忘记天资的使命,我一生的艰辛我将潜入水中杀死龙和龟,拯救苦海中的生物;让海神狂暴,掀起狂浪,我永远不会害怕。“面对苦难,充满力量和勇气,没有丝毫恐惧。从我祖父的散文和诗歌中,我读到了流淌在他血液中的爱国热情。
古代文明的智慧反映了未来
祖父认为希腊文学的翻译是与古希腊文明的深刻对话。他曾经说过:“每天早上,我打开希腊文学的书,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在脑后。我觉得这是最大的幸福。”经过与希腊先贤多年的对话,古希腊戏剧精神一直激励着我的祖父,并成为他创作的源泉。
埃斯库罗斯是一位深受祖父喜爱的剧作家,也是战争的见证人,他对正义与和平的渴望成为他戏剧创作的背景。埃斯库罗斯的作品虽然大多是悲剧,但总是充满张力,希望以崇高的品格宣扬正义的力量。“我们必须描述那些优雅的东西。”埃斯库罗斯曾经说过。以《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为代表的古希腊悲剧,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悲伤,而是人类精神的升华。
祖父的坚持也深深影响了我和父亲。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父亲开始尝试导演希腊戏剧。1986年,由他导演的第一部希腊悲剧《俄狄浦斯》在中央戏剧学院上演,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并随后出国。这出戏由我祖父翻译,我父亲执导。排练期间,82岁的爷爷担任文学顾问,讲解剧本的文化内涵,并多次亲临现场观看指导排练。30多年来,我父亲把16部古希腊戏剧搬上了舞台,并试图把川剧融入希腊戏剧。
从公元前5世纪《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在雅典首次上演,到1939年该剧中文译本的完成,再到1979年希腊国家剧院的艺术家在北京的首次演出,该剧的许多版本都被搬上了中国舞台...时间跨度超过2500年,空室跨越千山万水。现在接力棒已经到了我的手中,我想把中国文化和艺术更多地传播到希腊,继续并进一步扩大我的长辈们毕生坚持的中希文化交流。
人民日报(2020年7月12日07版)
标题:与古希腊文明深度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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